旧时西藏寺庙里的僧人生活

旧时西藏寺庙里的僧人生活
                                                                                                                                                                
       在雪域高原上旅行，无论是在幽静的群山野岭，还是在热闹的市镇，最让人触目与惊心的，是那些寺院。这些寺院，不管它们属于藏传佛教的什么派别，总是当地所有建筑物当中最辉煌、最富丽夺目的。它们有的规模宏大，占地数百乃至数千平方米，单是大经堂(措钦)就可容纳数千人；有的则只有房舍数间，僧侣数十。但无论大小，这些建筑都五光十色，金碧辉煌，充分显示了藏族人民的智慧，显示出藏传佛教寺院建筑特有的艺术魅力。

西藏寺院的结构
    西藏的寺院大多建在许多山谷汇集的地方，利用山坳或山坡，巧妙地逐层上建，殿宇连接，群楼耸峙，从而更显辉宏壮丽；即使建在草滩上的寺院，也大多选在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易避水患之处。远远望去，高低错落，绵延起伏，浑然一体。如甘丹寺建在拉萨东郊海拔3800米的旺固尔山和贡巴山的山坳及山顶，萨迦寺建在萨迦县的本波山上，而色拉寺则建在拉萨北郊的色拉乌孜山麓，扎什伦布寺建在日喀则城西的尼玛东山山尾，……它们就因地就形，层层叠叠，群楼密布，形成庞大的寺院建筑群。

       西藏寺院的群体布局和和处理，历来都有其固定的格局，绝不是随心所欲的。每座寺院的建筑，都以大经堂为中心。通常情况下，在大经堂围墙以内，以大经堂为主，一侧建有小经堂、藏经室；另一侧建仓库、厨房等。大经堂正面为一片开阔地，以供僧侣进行室外法事活动。大经堂围墙后面及两侧的山地上，通常是修建僧舍的地方。这些僧舍大多与大经堂保持一定距离，形成弧形建筑群。第三部分，即山门前的建筑群。无论何种教派的寺院，山门都向南开。山门是“圣者之门”，不但严禁俗人从此通过，即使寺院的一般僧人，平时也只能从专门的偏门进出。而在今天，它实际上已成为通往大经堂的大门了。在山门两侧，大都竖有两根高高的经杆，杆顶饰五色宝幢。一侧经杆附近，通常砌有一个供煨桑祈祷用的“桑台”。通往山门道路的一侧，则大多安装有一排嘛呢筒，垒砌着一个嘛呢堆，并悬挂有重重叠叠的经布，以供人民平日诵经“积德”时用。

       我们以拉萨三大寺的首寺哲蚌寺为例，具体剖析西藏寺院的结构。

       哲蚌寺，藏语意为积米寺，位于拉萨西郊约10公里的根培乌孜山的南山坳里，整个建筑利用南山坳里的一片漫坡地，匠心独运地营造出一大片白色的建筑群，远远望去，仿佛堆积在山坳里的一堆雪白的大米。

       每个寺院都有其主要建筑：措钦大殿(大经堂，相当于内地寺庙的大雄宝殿)和其他神殿，面积之大，足以容纳全寺僧众。在这些主体建筑物里，活佛和他的下属们指导着整个寺院，同时，寺院的统一也在这里得以确立。
       哲蚌寺的建筑很多，主要的有甘丹颇章、措钦大殿、四大扎仓及其所属康村等。各建筑单位都自成体系，结构严密。每个建筑单位大体上可分成院落地坪、经堂地坪和佛殿地坪这样三个地平高程，形成由大门到佛殿逐步升高的轮廓，使后面的佛殿部分显得巍然高耸。在大殿和主要经堂的外部又采用金顶、相轮、宝幢等加以修饰，使得建筑形体更加丰富多彩。这些建筑单位中间都隔有街道，其中有些非常喧闹、繁华，有些甚至拥挤不堪。

       甘丹颇章是二世达赖根敦嘉措主持修建的。根敦嘉措11岁时被迎往扎什伦布寺，20岁(1494年)到哲蚌寺学经。后来云游卫藏各地，四处传法讲经。晚年应哲蚌寺全体僧众的要求，担任了寺院的第十任法台。约在1530年，他在哲蚌寺的西南角创建了甘丹颇章。1542年在这里圆寂，措钦大殿里建有他的银质灵塔。

    1642年，五世达赖在青海蒙古人固始汗的扶持下，在哲蚌寺的甘丹颇章建立起西藏地方政权，史称甘丹颇章王朝。甘丹颇章王朝的建立对格鲁派的进一步扩张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在这以前，格鲁派是受到压抑的，当时噶玛噶举“嫉视黄教，几欲根本灭除”；四世达赖死后，藏巴汗明令禁止不许达赖转世等等。甘丹颇章王朝取得西藏地方政权后，立即采取了报复行动，凡是过去对格鲁派进行过迫害和打击的教派及其所属贵族的土地和农奴都被没收。这些没收来的土地和农奴，一部分赐给格鲁派的大小寺院，成为寺属庄园；一部分赐给曾经拥护格鲁派的世俗贵族；还有一部分则留作甘丹颇章地方政权直接管辖。后来逐步形成西藏地方三大领主。在这种形势下，格鲁派的势力迅速发展，到清朝雍正年间，全藏的格鲁派寺庙已达3477所，拥有喇嘛316230人，寺属农奴128190户。设在哲蚌寺内的甘丹颇章王朝对哲蚌寺政治上和经济上都给予了许多特权。据统计，哲蚌寺在解放前占有庄园185个，土地51000克(一克相当于1庙)；占有牧场300余处，有牛40000余头；占有农奴20000余人。每年收取地租粮280万公斤，酥油133000公斤。

    措钦大殿是哲蚌寺最了不起的建筑。大殿前面是一个2000余平方米的片石广场，登上宽广的石阶，是八根列柱的明廊。大殿的经堂，建筑规模宏大，用183根大木柱支撑建成，面积1857.4平方米。全寺7700名喇嘛，每天在这里念经喝茶，声音有如雅鲁藏布江的波涛汹涌澎湃。殿内帏幔交织，五光十色；龛上佛像满座，座前油灯长明；佛像造型精美生动。大殿后部西配殿为堆松拉康，意即三世佛堂。现世佛释迦牟尼的佛龛做成三座镀金铜塔，过去和未来佛的佛龛各塑成三座白塔，这种佛龛装饰，区别于其他地方。

       措钦大殿还是文物宝库和藏书楼，珍藏着历代帝王赐给哲蚌寺的经书、佛像和宝物。大殿二楼的甘丹拉康所藏经典最多，原有三部珍贵藏本：一是明朝后期，云南木天王为了表示他对宗教的虔诚，特找人用金汁抄录全部《甘珠尔》经文，共170余部，送到西藏，一直珍藏在这里，现存一部(其余为某研究机关调走)；一是清康熙时期的木刻经文；还有一部是康熙十四年(1675)第巴罗桑图特为达赖祝寿而写的，将《甘珠尔》全部经文写在一整张长纸上，堪称名符其实的长寿经。
       大殿三楼西北角的小殿，里面供一巨形的强巴铜佛，藏语“强巴通真”，意思是看上一眼，死后可不下地狱，据说是强巴佛未来临世长到8岁时的形像，深受佛教徒们敬仰。

       扎仓是西藏佛教寺院的学经单位，也是措钦以下一级管理机构。哲蚌寺建成之初，原分多门院、明惠州、广乐院、闻思州、夏郭院、调伏和和密咒院七个扎仓，由绛央曲杰的七大弟子各主持一个扎仓的喇嘛学经。后来，根据他们的学经内容和籍贯合并成现在的洛色林、贡玛、德阳和阿巴四大扎仓。

       扎仓实际上是一个完整的寺庙，拥有独立行政权和司法权，拥有独立的经济体系，还可以采取独立的政治和军事行动。扎仓的管理官员是堪布(住持)，直属拉基。他由达赖喇嘛批准，任期6年，可以连任。堪布圆寂，灵魂被批准转世，形成一系列的活佛系统。堪布有几个助手，“强佐”管理行政和经济，“格贵”维持僧众的经律，“翁则”领导诵经和祈祷。

       洛色林扎仓是哲蚌寺最大的扎仓，喇嘛人数也是最多的。经堂由108根柱子建成，面积780余平方米。它和贡玛、德阳三个扎仓都是以学习显宗为主，阿巴扎仓则是修习密宗的扎仓。其经堂由48根柱子建成，面积481平方米。按照格鲁派的学经程序，先显后密、密高于显的原则，阿巴扎仓虽小，但地位却很高。

       康村是扎仓属下的学经单位和管理机构，主要是根据喇嘛的原籍所在的地方单位分设的。洛色林扎仓下属23个康村，以西康和云南僧人居多；贡玛扎仓有16个康村，以青海和蒙古僧人为主。有的康村下面再设米村，这是最基层一级的学经单位和管理机构。

       格鲁派总是鼓励对经典进行彻底的学术研究，喇嘛只有具备很高的学术水平之后才允许进行密宗研究。比如，一个想要进入上密院(举麦)或下密院这两个西藏最有名的密宗中心的格鲁派喇嘛，首先必须毕业于三个格鲁派学术中心之地：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并获得格西(相当于博士)学位。这时，他才适于进行密宗的研究和实施。因此，格鲁派寺院无论大小，也同时都是学院。

       大寺院的最高组织机构是拉基，一个学术委员会，由该寺院内各扎仓、堪布和一名财务总管吉索以及一两名僧职人员组成。拉基成员在地方政府里官秩四品，可以参与地方政府的“要人会议”。他们的办公地点一般设在全寺院的大殿，即措钦的附近，处于全寺的最中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拉基是协调委员，保持学术上的统一水准，因为每个扎仓都有自由选择教学大纲的权力。扎仓也各自主修一定的经典，它们之间由于训戒的不同而区别很大。当一个学僧在选择了他认为合适的学科后，扎仓就根据他的出生地为他提供住所：康村。根据寺院的大小，住所的大小也各有不同。一个新学僧可以在他的康村找到同乡，可以讲家乡的方言，甚至可以找到亲戚。然而，学僧却并不受某一特定区域的限制，在每天的学习中，他可以遇到来自藏区各地的其他人，以及同一所寺院里其他扎仓的学生，从而扩大知识面。

       哲蚌寺的周围都是砂石构成的荒山秃岭，不见草木，然而在寺内却有几处树木繁茂的场院，这便是哲蚌寺的辩经场。辩经场一般选择在扎仓的附近，种上各类树木。主位修有一级一级的辩经台，辩经时依次就座。原则上全寺的喇嘛都可以参加辩论，实际上能够登上辩经台的人是不多的。经过扎仓和全寺性的大辩经，优胜者便取得了应考格西学位的资格了。

       所有寺院的外墙都是用砖和石头砌成的，内墙则用木材，有的房顶铺着瓦，有的用烧泥。为了僧人能集中心思学经，也为了防止小偷，一楼朝街的一面不设窗户，只在朝院内的一侧有窗户。二楼则两面都有窗户，房间因而特别明亮清爽。窗户很大，用格木制成，窗帘则用上等的白布或透明纸做成。墙上都涂有泥灰，上面一般值得都有五颜六色的壁画。这此壁画都是喇嘛自己画的，都是宗教上的一些事情，或者讲述释迦牟尼与尘世的隔绝，或者描述他是如何获得彻悟的，或者讲述着这座寺是如何建成的。佛殿里还有八个佛教像征物的图画：法轮、金鱼、法螺、宝瓶、莲花、伞、幢及巴布等“八吉祥”。

       每年的九月前半月，雪域雪季到来之前，是各寺院粉刷所有建筑的日子。此时雨季已过，经过粉刷的寺院变得洁白而美丽，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明亮，墙上的壁画也放出奇异的光彩。

入寺与剃度
       在西藏，男孩到了7岁便可以进寺当喇嘛。另一种情况是，70岁的老人也同样可以入寺当喇嘛。但不管年岁大小，入学的程序都是相同的。先要通过寺庙住持的检验：过去，金银匠、铁匠、屠夫以及天葬师的孩子被认为出身“不洁”，是不能当喇嘛的。检验合格后，他必须找两位师傅，一位督导他的生活行为，名叫“轨范师”；一位负责他的文化和经典学习。师傅大都是他的亲戚，如舅父、叔伯、兄长等等，这种亲属关系在寺院里是很多的。他给师傅献一条哈达、一壶酥油茶和礼物若干。这些事情往往都由孩子的父母包办，一切完备之后，孩子被带到寺院，便算是“录取”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接收是没有问题的。

       录取后，师傅先替他把大部分头发剃掉，只留下中间一小撮；再带他去见寺院的住持，住持经过简短询问，确认他决心为僧，便一边祈祷，一边举起剪子，剪掉他最后一绺头发，并给他取一个法名，这个法名就成了他在寺院里永久的名字。接着，这个小喇嘛手持一束长香，由一位僧人引导进入全寺僧人集合的大经堂，这位僧人高喊：“这是我们的新教友！”并把他带到他固定的坐垫上，于是完成了剃度的手续。小男孩成为这个寺院里的正式一员。

       如果一个孩子是自己逃离家庭，请求进入寺院的话，则由寺里的执事僧人们为他找到一名引见人和保护人，他便可以进一所学院(康村)，并在适当的住宅区给他找到睡觉的地方。从此，他就在这所寺院里吃住和学习，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里就成为他度过一生的地方。

学僧住宅
       学僧住宅的建筑，一般木材丰富的地区用木材建造，但大部分地区，墙、地板甚至房顶都用石头垒起，木材只用于主梁、大梁和门窗。石头被砸碎放在草上面，用土与草搅拌，然后用水掺和使其坚固。当它坚固得像水泥一样时，再用油一遍一遍地涂擦，使其放出光泽。这些建筑都有五六层楼高，每层楼都是师傅和学僧的宿舍，还有厨房。每个学僧都有自己的房间，大约七八平方公尺，也许超过一倍，后面是厨房，因为每个人都必须自己烧饭，房间里有一个垫子，供夜晚睡觉和白天休息之用。坐垫前有一张低矮的小桌，可用作书桌。在过去，一个小箱子足以放下一个喇嘛所具有的全部私人财产，箱子上面还可以用作祭坛。其他的设置还有一个小炭炉，以保持茶的热度。

       厨房里有一把水壶，储存做饭和洗涤用的水，还有几件炊具和一个烧牛粪和木材的火炉。炉子是用砖砌成的，很高，因为炉灰要小心地保护起来，以作田里的肥料。每隔三天左右将炉灰取出，倒进厕所里。每层楼都有简易厕所，由于没有自来水，师傅和学僧都很注意保持清洁。厕所通常是一间小屋，建在外墙外面，安有一个斜槽，使粪便径直流进下面挖入地下的一个有盖的坑里。倒进的炉灰盖住了粪便的臭味，脏水也用来冲洗厕所和斜槽，所以厕所并不算太脏。农民们每隔几个月来挖一次粪坑，将污物运走用作肥料。

学僧如何维持生活
       每幢楼里都有一名被称作“拉郭贡巴”的执事僧，敦促人人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他有权向任何一位不保持室内清洁卫生或做饭时弄出很大油烟味的学僧罚款。学僧可以根据自己的财力做出不同的饭食。穷苦的学僧往往可以为有钱的学僧做些额外的工作，以此挣点钱来购买食品，因为每个学僧都必须做一些仆役活，这种活往往很下贱。学僧们完成这些分派给他的义务劳动，一方面是对寺院的贡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寺院里的所有工作都能得以完成。如果一个学僧的学习生活太紧张而没有时间做这些工作，让另一个学僧为他完成这些义务并付给报酬，被认为是完全正当的。如，一个准备参加考试的学僧完全可以找到另一个人为他打扫房间，做其他琐事，他们就可共享饭食。有时，寺院把布施的东西以钱的形式分赠给喇嘛，用来到附近村庄或城镇购买食品，有些人则愿意将这笔钱储存起来以雇佣劳动力。

       布施的分配更多的是以食品的形式出现，甚至一座小寺院每月也有10天或15天分发布施物，有的寺院还多达20天。分发食品时，所有的喇嘛都聚集在主要大厅里，参加宗教仪式。喇嘛们把木钵放在袈裟里，低级喇嘛为他们倒上茶，拿来糌粑，也有些点心或其他美味。有些喇嘛完全靠分发的食物生活，在不分发食品的日子里从不自己购买食品。

       一年分成两学期，每学期完了有假期(群苍)。假期里，学僧可以离开寺院去干活，大部分人到寺院附近村庄或庄园里干活，所得收入用来购买食品或下学期的必需品，或者捐赠给老师。他们还未受比丘戒，所以可以这样做。不过，喇嘛并不一定参加学习，那些既不是学僧又没受比丘戒只是在寺服役的人，可以靠这种方式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