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自由》-黄莺莺

二十年過去了，你「讓愛自由」了嗎？



一九九○年七月黃鶯鶯推出她在飛碟唱片的最後一張國語專輯《讓愛自由》，溫柔清唱的《哭砂》席捲了四十萬顆心，締造她歌唱生涯中最輝煌的一頁，但當歌迷都為《哭砂》拭淚時，我卻為《讓愛自由》中的澎湃情感震撼不已，深深無法自拔。



《讓愛自由》翻唱於法國老牌歌手尚賈克高曼（Jean Jaques Goldman）膾炙人口的作品《既然你離去》（Pusique Tu Pars），收錄在他一九八七年的專輯《灰色地帶》（Entre gris clair et gris foncé）中，同時也在隔年成為他該輯中第四首單曲，並拿下法國金榜季軍佳績，雖然沒拿下冠軍，卻成為他最具代表性的歌曲之一，法語天后席琳狄翁也曾在一九九九年將此曲翻唱成英語版《說愛》（Let’s Talk About Love）。附帶一提，林志炫也曾將他的名曲《和你一樣》（Comme Toi）翻唱成《散了吧》，算是在台灣擁有不小知名度的法國歌手。



這三個版本不約而同都在談論「愛」的真諦，尚賈克版談論的愛較為抽象，從情侶之間推展到家園、歷史變遷（我嘗試翻譯了原歌詞，如有不周全之處，還請指教）。歌詞寫得宛如優美的詩詞，難怪在歐洲贏得眾多歌迷的喜愛。



席琳狄翁版本談的是在生活之中隨處可見世界大同的愛，讓我想起了名作家紀伯倫在《先知》中對於「說愛」的描述：「在黎明時懷著一顆長了羽翼的心醒來，感謝能有另外一天去愛；在午時憩息而默思愛的狂喜；在黃昏時懷著感恩回家；而後在你心中為你所愛的人祈禱，在脣間唱著一首讚美詩，而安睡。」



而黃鶯鶯這首由陳樂融撰寫的版本，則是三個版本中，我最喜愛的一個，同時也是鶯鶯姊少見對於環境、政治、戰爭議題的關心。從專輯的文案可以看出端倪：「也許你還沒有接觸到這樣的一種愛，一種前所未有的驚心動魄的感動與震撼，你聽音樂、你生命、你生活、你呼吸……，你也會愛……。只是相愛的方式太多，擁有的總是太少；美麗的事物太多，真實的總是太少。無論自私、佔有、宿命、埋怨，乃至於牽牽絆絆，於是你開始迷惑，你自由嗎？你能愛嗎？在這世紀之末，你終於可以選擇自己真心所愛，堅持擁有更多的空間與自由，開始學會這一種嶄新的相愛方式，在這張專輯中，你終於找到了答案……。讓生就翅膀的能飛，讓生就雙腿的能跑，讓愛自由。」結尾的描述，令我不禁想起作家張曉風曾寫過《讓它自由》中的文句：「凡有翅，讓它能飛；凡有鰭，讓它能游；凡有腳，讓它行走。凡有氣息，讓它呼吸，凡有生命，讓它自由。」



順著這三首歌發行的時間，也似乎連成一句對每個人都可以受用的文句：「既然你離去了，就讓愛自由吧，也讓我們來談談愛吧。」



一九九○年台灣正處於巨大時代洪流變化中，解嚴後百花齊放、報禁解除、萬點股市崩盤、萬年國大代表與立院亂象、野百合三月學運，台灣社會籠罩著自由卻不安、追逐卻迷失的氣氛，幸好藉著《讓愛自由》濃得化不開的真摯情感，彷若給亂世中的我們吃了顆定心丸，在黃鶯鶯的歌聲中找到救贖，並感動於曲末大合唱的歌聲中，懂得體會我們能夠愛人、也能被愛的滿足。



從小聽黃鶯鶯歌曲長大，對我來說，如果台灣有「Adult Contemporary」這樣的音樂類別，黃鶯鶯無疑是穩坐第一把交椅的天后。她如同黃鶯出谷的美聲，唱出了我最喜愛的《留不住的故事》，卻不甘於只唱些風花雪月的歌曲。在我的認知中，《讓愛自由》便是她試圖拓展方向的第一步，接著她加入了滾石，唱出彷古歌曲《野草閑花逢春生》、簡單如童謠般的《是否真愛我》、半自傳專輯《寧願相信》，甚至到了《春光》嘗試另類的電子音樂。不管適不適合，勇於嘗試的勇氣仍是值得鼓勵的。



發行此張專輯的飛碟唱片公司據說已在一九八九年時便已停止推出黑膠唱片，因此市面上流通的多為給電台播放的試聽片，但我仍要推崇這張黑膠的音質，尤其是一開始清唱的《哭砂》。CD裡呈現的《哭砂》或許表現出黃鶯鶯完美無睱的美聲，但在黑膠上，黃鶯鶯演唱《哭砂》時無論換氣聲、呼吸聲都聽得相當清楚，宛如親臨現場聆聽，反而更加令人感動。



另外，曾經聽到一個說法，早在樓文中幫黃鶯鶯製作《日安．我的愛》專輯時，黃鶯鶯更已發掘出好歌《哭砂》，但或許是因與專輯風格不搭也或許因為飛碟高層認為此曲賣相不好，所以硬是沒有推出，但黃鶯鶯不認同，因此在下一張《讓愛自由》時，不僅親自擔任製作人（雖然掛名的是吳大衛，但製作構成寫的是她自己），更力排眾議將《哭砂》當為主打歌，沒想到竟然感動了四十萬顆歌迷的心，因此種下黃鶯鶯離開飛碟的禍因，當時盛傳，黃鶯鶯渴望自己的音樂生涯能更上層樓，她認為飛碟的製作伙伴已不能再滿足她，加上當時滾石唱片又因李宗盛製作陳淑樺《夢醒時分》創下歷史紀錄，極欲為自己留下歌壇歷史定位的她，毅然選擇跳槽滾石，從而留下三張《阮玲玉電影原聲帶》、《從心愛你》、《寧願相信》都很特別的黃鶯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