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过繁华流转，只为红尘歌——记：林忆莲

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她，不见得多了解，也从未试图靠近，所以，我不算是“莲迷”。这样说绝没有一丝一毫标榜自己的意思，我希望是。但现在“迷”的门槛太高了，凭我的条件铁定申请不到入编许可，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承认在野的身份。所以，别指望后文中会出现详尽的大事年表，专辑销量，演唱会场次、曲目编排等等数据的罗列。硬盘中此刻唯一能调出来的只有几首她的mp3，连张照片都没，我想看看她，还得去求助百度。
　　
　　 最初喜欢她，不知她是谁，当年10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及柜上的录音机高，我清楚记得当年踮着脚一下一下按着暂停，倒退，用铅笔逐句记着一盘黑颜色翻录带里的歌词。《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知道名字已是上初中的事了。而一直困扰我的“不开气的门。”更要到很久以后才傻笑着明白。当年很多歌曲都是通过电视广泛流传的。如：《爱江山更爱美人》、《飞燕惊龙》、《给我一片天》。在我生活的圈子里当年《追梦人》人气不如《雪中情》，这个记忆的纠结，令我想去美化、提升少年时期的欣赏口味总显得力不从心。第一次见到林忆莲是在《女人心事》里，（90%是这部电视剧，不敢说绝对。）黑衣浓妆，面孔冷淡，却于摇摆之际流露一丝妩媚与渴望，或许是被艳红的唇，被欲拒还迎的音律泄漏的。李宗盛细腻的像个小女人，写尽了心灰意懒，爱恨情怨。他词中每一个字都像砖，沉甸甸的旧，围成一道隔阻视线的墙，轻推即倒，只要懂得伸出手去。他不去构筑画面，所有的事情都发生过了，唯留一盏台灯照着摊开的日记，凌乱的字迹上大片凹陷的痕迹，从此阅读她的恨惑和心伤。倾诉，或凄婉或决绝，仅止于此，从不解答。可在唱作的词曲内外，已相互成全，这些我到后来慢慢才知道。开头只为好听，就录下来，照老习惯，她唱我记。当年一门心思的要写歌给她，当真就写了，还谱了曲，这么多年过去了，虽没常常记着，却也没忘。
　　
　　 18岁以前，我听过《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夜太黑》。也见过她的模样。只差谁能为此曲？缺个名字。98年我就全知道了。强势莅临的网络时代，我兴奋的发现，除了自己暗恋着的女孩心思外，没有找不到的。一朝解开了过去十几年累积的疑团。苏轼的词，三毛的死，林忆莲的歌，答案都在眼前。两首歌的演唱赫然印着她的名，我不可思议的将两股感情拧在一起，霎时便爱死了。
　　
　　 高中寄宿生活，使得手里常常能有俩闲钱以资娱乐。开始置备随身听，正版磁带等生活必需品，我买许茹芸、萧亚轩、蔡依林、游鸿明、无印良品、动力火车、朴树、甚至袁惟仁和孙笑一。但从来没买林忆莲，甚至于，根本没想得起。整个98年我只喜欢她一个星期左右，其余时间我都在呼哧带喘的拼命追着流行。整日一副娱乐小先锋的嘴脸，跟各路先锋吹吹牛逼，互相恭维一番，惺惺相惜之后，躬起身子各奔前程。
　　
　　 整整追了两年，后来由于财力，体力种种原因，热情方才逐渐冷却。99年，众所周知，林忆莲出了同名专辑。《至少还有你》主打歌。我花正版的价钱买了盘精致的盗版带。几次断货，我又急，就没太计较。翻来覆去的听了三节课，之后难掩我的失望之情，真不该把期望值定的太高，只那一首《失踪》和同曲异词的粤语版《对不起，谢谢你》耐听，余下几首重复不说，整体都温吞吞的，叫人昏昏欲睡。后来到底又买了正版，一次都没听，只喜欢那长歌篇儿，她身着蓝衣，长发，一张张凝固舞动的照片印在上面。这回就拿《失踪》说事吧。何启弘的词，还好我刚查了一下，不然铁定写成小柯了。小柯曲子做的很优美，契合词意的都市情怀。（他换个调子，我仍是这句，静观其变，我自凛然。）词中以客观视角讲述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在情感荒芜的城市和内心的漂泊历程。其中有句话的画面感太强了，以至当年我把赞叹错给了小柯。“放肆摇动着灵魂，贴着每个耳朵问，到底哪里才有够好的男人。”高中时代，我痴迷于这类语句，认为此境界最高。王国维当时还不认得我。先看画面，嘈杂狭窄的舞厅，晃动的彩色光束掠过一张张酒吧脸，空气中流淌着一股糜烂的气息，音乐托着它四处游走，犹如燃烧的欲望，撩拨埋于腹中的火焰。吧台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起朝外走去。屋子很暗看不清楚她的样子，透过吸那两口烟，隐约可见红指甲，浓妆。行姿犹如凭空长出的媚，暗地孕育的妖。她接连重复的追问。在声声此起彼伏地“我”中走出门。眼泪不合时宜，即使惶恐自己的不诚恳，叹息已是极致，可过渡到《走在大街的女子》的语境中延续。
　　
　　 《对不起，谢谢你》有时候听起来更有味道，许是少听的缘故。林夕的词。我不太中意粤语歌词，语言环境不同，有些句子看不通顺。对粤语歌感情隔着一层。
　　
　　 而今，已听过很多他唱的歌，一如所有喜欢她的人，我更痴迷于她90年代的歌曲，绝大一部分有李宗盛的参与。李宗盛和许常德是久前我唯一知道的两个会作词的。因为当年张信哲，周华健的磁带满天飞。而《真心英雄》更是集体挚爱的歌。那是个凭一首歌可以红好几年的纯真年代。《笑脸》、《牵挂你的我》、《同桌的你》、《中华民谣》、《九月九的酒》、《我想去桂林》、《别问我是谁》、《大海》、《游戏人间》、《我听过你的歌》、《新鸳鸯蝴蝶梦》、《一生何求》、《壮志在我胸》、《江湖行》、《九妹》、《阿莲》、《千纸鹤》、《星星的约会》、《忘情水》、《忘记你我做不到》...周华健...张信哲...还有很多，一时想不到，原谅我列出这么多首，完全没有考验你耐心的意思，不过突然间萌生了纪念的情绪。当年这些就是给我启蒙的流行歌曲。现在回头看看，除了《同桌的你》还有些情感的余温，其余真不爱提了。而李宗盛与林忆莲的关联却在常识里迟了许久。这二人又都是真正喜欢的，扪心自问，该是喜欢林忆莲多一点。娱乐圈从来没有真正的王者。就像解读李宗盛避不开罗大佑，宠爱林忆莲绕不过王菲。罗李可以一道拜服了，两种词风，一个唯美，一个不唯美，各有各的好。林和王却似乎总要取舍才算不负了其中一个。我可以将林忆莲同陈淑桦并置，也可以是齐豫、甄妮甚至蔡幸娟，但唯独王菲不能。我爱听王菲，虽然没有共鸣，但隔着距离更宜欣赏。她曾给我一次迥异于所有初见的体验，始尝《红豆》我惊诧她的清雅和冷淡，她是真冷，绝不似齐豫的不食五谷，不沾烟火。她也求索，以高傲的姿态，使一般小人家望而却步，仿佛普通的给与都是玷污。一个我并不很喜欢的人，却还爱听他歌，足可想见她唱的多好。林夕的词，总带着轻微的凉意，似被昨夜的雨沾湿了的今晨萧索的街，只见枯黄和凋落，在浅水洼里透视这世间所有的秋。也或许不再相信爱情，却不摒弃消极的盼望，有欲但不求。（总觉得这句话来的容易，似是曾经说过，忘记说在哪儿了，若真如此，被人翻出来讥讽，并由此推断出我的贫乏。我必定羞愧，羞愧于他们都说对了。）同他后期很多词作相比，相信林夕对《红豆》的评价不会太高。而就是这首歌另很多人着迷，迷上王菲，迷上林夕，可见做到了这层面的极致，纯粹唯美语句的搭配也能这般完美。“昨日西风凋碧树”多好啊。我若有他一两分的功力，必当锦衣华服招摇过市，普通小歌手求我赐词一篇，我甩都不甩。
　　
　　 杂七杂八的说了这些，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别追问了，我实在不清楚，直觉这东西没有逻辑性。你就当看到一个硬切的镜头，跟着走还能舒服点，没有几个有良心的给你做导评。但我说王菲这一段却至关重要，先表明观点，随后给出一个相反的结论，博点同情分。前文的选择题目，我取了林忆莲。应该说，在她与所有歌手之间取舍，答案都一样，唯独陈淑桦能叫人心疼，好在没这个必要。
　　
　　 喜欢林忆莲，因为她的不完美，因为她的不贴近，她有她的距离。如同你和我。我心里总有一件确定无疑，但好似不是正解的事。有谁听了《诱惑的街》后无动于衷，依然不动容。又有谁听了她的《有所谓》和《野风》、现场版的《领悟》能不爱上她。我还没提《野花》，也许有个人偏爱的情绪，暂且不列。这几首歌从词作，旋律到唱腔融合的完美无瑕，是心都揉碎了，还在委婉的倾诉，普通的情事，爱怨，一朝歌遍了所有的酸辛与无助。已承受结局，她亲尝这宿命的苦，撑着一颗柔弱破碎的心静静唱着，怨着。又因还深爱，所以小心的控制着情绪不敢提恨，倘这凄婉能换回一丝慈悲，那从不设防的心便可以马上复原，即便缺失了一些碎片不能完整如初，也顾不得了，只要它还能跳动，还能感受到怜悯，那在寒夜之中凋谢的容颜也会重新绽放，如春般娇艳。但现实远比这更残忍，叩问千万次也得不到半句回应，最后终于力竭，兀自寻求“只是你身在诱惑的街，只是你身在沉沦的午夜，雪里的狂野对真实与幻觉已无分别。”似乎想明白了，虽然委屈，却也认命，可到最后一段她又深陷了进去，再一次的痛彻心扉“若是我身在诱惑的街，若是我身在沉沦的午夜，你的心是否会为我而淌血，从此醒觉。”不甘心乃至于此。这是林忆莲用她的歌讲述的故事，你要听到旋律她就唱着，你若进到这故事中，她会靠近你轻轻地说。《有所谓》讲了一个付出真爱的女人却换不回想要的爱的回馈，落寞退出的故事。“是爱不能原谅相爱的人不以爱相报。”某个大哲人如是说。这次的情感只停留在哀怨的程度，伤心却未心死，还有再爱的可能。
　　
　　 我不再自我感觉良好的给你一段段的讲解了，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行当。我一个听故事的，如此醉心的转述，又没人给记功立牌坊，还要担着词不达意的忧虑，解的不恰当落得一身的不是，何苦来。
　　
　　 有这样一个舞台，灯光炫丽而华美，她操着平实的腔调随乐起而唱，第一句也许你难以分辨可以与这声音配合的身份，待三、五句后就能确定是她且只有她能把这种声线拿捏的如此精致，或婉转，或铿锵，她柔情也歇斯底里，她倔强也容易受伤，红尘平凡女子的爱欲纠缠在她的歌声里依次上演，让人心悸也唏嘘。
　　
　　 她是明星，具有明星的一切潜质和缺乏，她浮华也平淡，矛盾而自知，这条路没有人比她走的更出色，但有人比她走的成功。并不能用一个简单的时代语境去概括，虽然那个年代群星共谱的和声里有她，尽心竭力的唱着。喜欢林忆莲，甚至不敢奢望你会同我一样喜欢。我从不觉得了解她，也不想太了解，这是情结。